宋拾薪右脚落下,踩中第二块赤岩。靴底灵纹微亮,隔绝滚烫岩面传来的热意。他没有继续前行,而是停住脚步,左手缓缓探入储物戒指。
一枚玉瓶取出,瓶口朝上,轻轻倾斜。几粒赤色碎屑滑落掌心,细看质地粗粝,内含一丝极淡的火灵气波动。他闭目三息,神识沉入其中,感知其灵性残留轨迹。
李洛瑶站在右后半步,指尖绿晕未散,木系灵力依旧渗入脚下泥土,稳住二人身形。她察觉宋拾薪停步,便也止步不言,只静静等待。
钟瑶复制体立于左前方半步,眉心浅金符纹隐去,疗伤符匣未启,指尖青藤微光如初。银芒悬于前方三尺,光尾笔直,未曾动摇。
宋拾薪睁开眼,目光落在掌心碎屑上。他低声说道:“这岩粉不是随意沾染。”
李洛瑶问道:“你是说,拾荟故意留下?”
宋拾薪点头道:“刻痕平滑,无拖拽痕迹,非仓促所留。她来过这里,清醒且冷静。赤岩碎屑嵌入刻痕末端,位置精准,像是特意标记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庚金神光淬炼青石,说明她在此停留时间不短。若为逃命,不会如此细致。”
李洛瑶说道:“可烈焰谷火毒弥漫,地脉暴烈,寻常修士不敢久留。她为何要去那里?”
宋拾薪答道:“除非她需要什么,只能在那里找到。”
他左手一翻,喜悦笔出现在掌中。笔锋未沾墨,只以先天功裹住笔尖三息。火属性灵力如细流缠绕毫端,泛起微红柔光。
他摊开一张空白符纸,右手执笔,落锋即走。主纹取离火升腾之势,一笔到底,末端微扬,不滞不涩。符成即收,未燃未亮,唯纸角浮起一缕淡赤雾气,凝而不散。
雾气内映出三粒微光,排列成三角之形,隐隐对应烈焰谷三处已知火脉节点。
李洛瑶眸光微动,低声道:“火脉分布图。”
宋拾薪说道:“唯有熟悉火脉者,才能在刻痕中嵌入对应岩粉。唯有需火灵材者,才会循火脉而行。”
李洛瑶问道:“你是说,她是为了寻找火灵材?”
宋拾薪答道:“正是。火灵材非寻常灵草,需生于地火交汇、灵蕴暴烈之处。烈焰谷是越洲境内唯一符合‘天然火灵材孕育带’的险地。”
他将符纸托于掌心,淡赤雾气绕指三寸,三粒微光稳定不动。
“拾荟掌握癸水神光,能控寒冰之力。她若要深入烈焰谷,必得借助火灵材平衡体内寒热二气。否则,火毒入体,顷刻焚身。”
李洛瑶说道:“她临行前望了一眼寒漪池,或许就是在做准备。”
宋拾薪点头道:“寒漪池蕴含癸水灵韵,她可能已察觉自身寒气过盛,需借火灵材调和阴阳。”
他低头看向掌心玉瓶,重新收入储物戒指。
“山雀惊飞,并非偶然。它从烈焰谷方向而来,飞行急促,似受热浪逼迫。说明谷口火势未减,环境依旧恶劣。”
李洛瑶问道:“那她如何进去?”
宋拾薪答道:“她有玉面蜘蛛契约。蛛丝可隔绝高温,亦能攀附岩壁。加上庚金神光护体,足以支撑短时间穿行。”
他抬眼望向前方焦黑小路,热气蒸腾,空气扭曲。银芒依旧悬于前方,指引方向不变。
“她留下记号,不是求救,是告知去向。她知道自己能进,也能出。她只是在等我们跟上。”
李洛瑶轻声道:“所以你才说,这不是终点,而是答案的起点。”
宋拾薪说道:“不错。她选择烈焰谷,不是被迫,是主动。她知道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。”
他右手虚托符纸,目光沉静,唇线微松,神情已由审慎转为笃定。
“火灵材种类繁多,但能在烈焰谷生长的,不过三种:赤炎芝、熔心藤、星陨铁。前两者需百年以上才能成熟,眼下不可能采摘。唯有星陨铁,可随地脉震动暴露地表,近期或有收获。”
李洛瑶问道:“星陨铁有何用?”
宋拾薪答道:“炼器至宝,可融于剑胚,增强火系灵力传导。更重要的是,它能中和极端寒气,是调和阴阳的最佳辅材之一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莫邪剑藏于我丹田,与雷系异能共鸣。若拾荟真在寻星陨铁,极可能是为我准备。”
李洛瑶说道:“她知道你要面对更强敌人,需要更锋利的剑。”
宋拾薪未答,只将喜悦笔收回戒指。符纸收起,淡赤雾气消散,三粒微光随之隐去。
他抬头看向银芒所指方向,烈焰谷入口仍在远处,焦黑小路蜿蜒向下,热浪扑面。
“她不是躲起来。她在为我们铺路。”
李洛瑶点头道:“那我们现在就去接应她。”
宋拾薪却未动,反而皱眉思索片刻。
“不行。我们准备不足。星陨铁虽好,但采集需特制工具,普通法器无法切入地脉岩层。而且谷内火毒浓烈,驱火丹只能撑一时,若无防护法衣,难以久留。”
李洛瑶问道:“你是说,要先回城?”
宋拾薪答道:“正是。青云城有万材阁,专营各类稀有材料与采掘器具。我需购置星陨铁采掘钩、火蚕丝袍、避毒面纱三样。”
他右手轻抚莫邪剑柄,剑身温热,与寒冰符裂痕印记同频共振。
“拾荟能进,是因为她有准备。我们若贸然闯入,反而会成为她的负担。”
李洛瑶说道:“那就先回城采购。”
宋拾薪点头,正要转身,忽然察觉银芒微微晃动。他立刻抬手示意。
“等等。”
李洛瑶停下动作,指尖绿晕微敛。
钟瑶复制体眉心浅金符纹一闪即隐,依旧沉默。
宋拾薪盯着银芒,发现其光尾虽仍指向烈焰谷,但亮度略有减弱,似有干扰源接近。
他低声说道:“有人在动传送阵。”
李洛瑶问道:“敌袭?”
宋拾薪摇头道:“不像。若是敌人,不会只扰动银芒,早该直接攻击。这更像是……某个大型阵法正在启动。”
他闭目感知片刻,又道:“方位偏东南,距离不远,应在十里之内。”
李洛瑶说道:“会不会是云水宫?”
宋拾薪睁眼道:“有可能。白掌门亲迎拾荟入门,若此时开启宗门大阵,确实会影响周边灵力流动。”
他略一思忖,随即决定。
“不管是谁开阵,我们都不能久留此地。灵力紊乱会影响银芒稳定性,一旦断线,再想找就难了。”
他转向李洛瑶道:“我们先撤回青云城,补足装备,再入烈焰谷。”
李洛瑶点头道:“好。”
宋拾薪最后看了一眼前方焦黑小路,银芒依旧悬于空中,光尾笔直,但已不如先前明亮。
他左脚抬起,尚未落下。
李洛瑶右后半步跟定,指尖绿晕始终未散。
钟瑶复制体立于左前方半步,疗伤符匣未启,指尖青藤微光隐现。
三人仍立于焦黑小路第二块赤岩之上,未进谷,未折返,状态为“思而有果,行而未决”。
宋拾薪嘴唇微动,正要下令转身。
突然,他丹田一震,莫邪剑剧烈颤动,剑尖微垂,直指右侧岩缝。
岩缝深处,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刮擦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