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幕上的画面从林若常与汤姆关于永恒终结的沉重对话,切换到了一个充满童稚争吵的午后。
莉莉的眼泪,佩妮的尖刻,西弗勒斯的愤怒,三个孩子之间激烈的情感碰撞让观影空间的气氛也随之紧绷。
“哦,梅林……”罗恩·韦斯莱小声咕哝,“这简直就像我、弗雷德、乔治为了最后一块馅饼吵架的升级版。不过我们不会说‘怪胎’这么伤人的词……大概。”他挠了挠头。
“这不仅仅是馅饼之争,罗恩。”赫敏紧紧盯着银幕,看着林若常只是起身倒水,“这是两个世界,魔法与非魔法,天赋与‘平凡’在孩子们心中最初产生的尖锐摩擦。佩妮她在害怕,害怕被家人、好友抛下。”
当林若常用一杯温水打断争吵,并平静地引导佩妮说出“怪胎”一词的缘由时,许多人都不自觉地点头。
“温水……”纳威·隆巴顿轻声说,“我奶奶在我难过或紧张时,也总是先给我一杯热牛奶或者温水。她说这能……嗯……暖一暖,让喉咙不那么紧。”
他似乎从这简单的举动中找到了共鸣。
“林女士没有偏袒任何一方,”莫莉·韦斯莱看着林若常逐一分析三个孩子的心理,眼中带着赞同和佩服。
“林女士这是把事情摊开,像解开一个缠住的线团。‘力量应该用来搭建桥梁,而不是围墙’……这话真该让某些人听听。”
小天狼星双臂环胸,评论道:“这可比单纯教训一顿‘不许吵架’有用多了。她让他们自己看到了问题所在。”
“不过,让斯内普那小子承认自己有点‘小傲慢’?啧啧,平行世界的小蝙蝠到是看来没那么无可救药嘛。”
“骚扰虻喜欢制造误解的迷雾,”卢娜·洛夫古德空灵的声音响起。
“但她周围有一种清晰的空气,像清晨的风,很容易就把迷雾吹散了。那个世界的西弗勒斯和莉莉之间,有一条亮晶晶的友谊线,虽然有点打结,但没断。”
银幕上,风暴平息,友谊在理解和让步中变得更加牢固。
然而,当画面转到汤姆默默注视着这一切,然后取出那本空白日记本,郑重地放在林若常膝边时,空间里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了。
“那是……”哈利·波特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,呼吸一窒。
那本日记本,林若常曾送给这个世界的汤姆的生日礼物,也是这个世界的汤姆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魂器。
“一个魂器。”邓布利多的声音沉重地响起,带着无比的肯定和一丝深沉的感慨。“汤姆·里德尔的日记本……第一个魂器。”
“他……他把魂器交出来了?那可是他灵魂的一部分,我以为他会自己藏好。”
赫敏倒吸一口凉气,双手捂住了嘴。
“现在就这么主动地?没有任何逼迫?就因为她刚刚处理好了孩子们之间的争吵,让他看到了‘袒露心扉’的价值?”
西弗勒斯·斯内普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十分清楚制作魂器意味着什么,那需要何等邪恶、冷酷、对灵魂的彻底蔑视。
而银幕上那个汤姆·里德尔,竟然将这个代表了他最深黑暗和野心的造物,像交付一件最珍贵的信任信物一样,交给了林若常。
“我的灵魂,我认为只有你有权安置。”汤姆的话音在空间里回荡。
“梅林啊……”
小天狼星喃喃道,脸上惯常的桀骜不驯被一种纯粹的震惊取代。
“这可比交出复活石严重一万倍。复活石是诱惑,是外物。魂器……那是他切下来的、属于他自己的一部分。他把这个交出去了……这等于把他的一部分放在了她的手里。”
“而且她说‘知道了’,就把它塞进了装毛线的篮子!”罗恩的声音都变调了,“那可是魂器!现在居然和羊毛袜放在一起!”
“这或许正是最安全的地方,”卢娜梦呓般地说,“最黑暗的秘密,藏在最柔软、最温暖的色彩下面。骚扰虻永远也想不到去那里找。而且,毛线可以织成网,兜住掉落的灵魂。”
邓布利多长久地沉默着,半月形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。有欣慰,有震撼,也有无尽的思索。
平行世界的汤姆·里德尔,在即将踏入权力场之前,主动剥离了自己最黑暗的枷锁和最疯狂的退路。
这份决心,这份信任,这份自我约束,远远超出了他最大胆的预期。
“爱……确实是最强大的魔法。”他最终轻声说道,这一次,这句话里充满了具体而震撼的例证。
而此刻,在德思礼一家所在的区域,佩妮·德思礼的脸色苍白如纸。
她死死盯着银幕上那个哭泣的、委屈的、害怕失去妹妹的小佩妮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
那段尘封的、充满嫉妒、失落和无力感的童年记忆,伴随着银幕上林若常温柔而智慧的开导,汹涌地冲垮了她多年来筑起的心防。
尤其是听到林若常对平行世界佩妮说的那些话——
“没有魔法天赋,佩妮,这不是你的错,更不是你的缺陷。它仅仅意味着,你行走世界的工具和莉莉、西弗勒斯他们不同而已。”
“有的人,或许天生就是一条鱼,她的舞台在更广阔深邃的海洋……不要因为身边的人都去了看似更瑰丽的天空,就否定自己的海洋。”
“你的天赋,你的细致,你的条理……同样是珍贵无比的东西……你的世界,女贞路之外的那个更大的、普通人的世界,同样广阔无垠。”
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她心中一道道紧锁的门。
那些她压抑了一辈子的、对妹妹又爱又嫉妒、对自己“平凡”的愤懑、对魔法世界既恐惧又隐约向往的复杂情感。
以及……作为母亲后,对达力过分宠溺、对哈利刻意苛待背后那份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扭曲的投射和自我保护,全都翻涌上来。
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,顺着她紧绷的脸颊滑落。
弗农·德思礼不知所措地看着妻子,想说什么,却只是张了张嘴。达力也吓呆了,他从未见过母亲这样哭泣。
银幕上,平行世界的佩妮在林若常的指引下擦干眼泪,眼中重新燃起光芒。
而影院里的佩妮·德思礼的泪水却越发汹涌。
她仿佛透过银幕,看到了另一种可能的人生——如果当年,也有这样一个人,在她因为莉莉的入学信而心碎哭泣时,不是仅仅告诉她“要懂事”、“要接受”,而是告诉她,她也有自己的海洋,她也可以很优秀……
一切会不会不一样?她对莉莉的嫉妒会不会少一些?她是不是……也能保护得了自己的家人?
“莉莉。”
她掩面轻声呢喃,时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,仿佛她只是再一次寻常地呼唤着自己妹妹的名字。
一种巨大的悔恨和迟来的释然交织在一起,冲击着她。
她看着银幕上那个苍白疲倦、却用尽最后心力为每个迷途孩子指引方向的永生者,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。
这份感激,不仅仅是为了平行世界的那个“小佩妮”,更是为了她自己——为了那个被困在女贞路、困在对魔法世界的怨恨中多年的自己,仿佛也借着这番话语,得到了一丝解脱和指引。
“谢谢。”
一个极其轻微、带着浓重鼻音和颤抖的声音,从佩妮·德思礼的喉咙里挤出来。
她低着头,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,但在这片因魂器的出现而格外寂静的空间里,却清晰地传入了附近几个人的耳朵里。
哈利猛地转过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的姨妈。佩妮没有看他,依旧低着头,肩膀微微颤抖,但那句“谢谢”却无比真实。